时光清浅,一间斗室,一杯香茗,一个人静静地听着书页翻动的声音,那声音像春溪淌过青石,又似松涛拂过竹林,带着草木初萌的清润,把尘世的喧嚣淹没。
案头一本《东坡志林》,翻到“夜阑风静縠纹平”的句子,此刻,指尖触碰到泛黄的纸页,仿佛触到千年前赤壁的月光。先生在黄州的雨夜里煮茶,看阶前一汪积水映出疏朗的星星,那些贬谪的苦辛,竟都化作笔下的清旷。原来文字是有根的,能在心灵深处扎下一片森林,风来不折,雨来不腐。
地铁里读《瓦尔登湖》,恍若无人,梭罗在湖畔劈柴的声响穿过百年光阴,当俗世的烦忧如蛛网般袭来时,总有一些句子像清风,拂去一身浮尘。
旧书摊淘到的线装本里,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,扉页上模糊的批注写着:“丙子年秋读于燕园”,墨迹已洇透纸背,却仍能想见那个捧书的秋夜,月光如何漫过未名湖,漫过年轻学子微蹙的眉峰。书声是会流转的,从一双眼睛到另一双眼睛,从一个灵魂到另一个灵魂,像一粒永不熄灭的火种,在时光里传递着温暖和力量。
当暮色漫进安静的书房时,读《金刚经》至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,窗外的风声呼呼响起,墙外是车水马龙的世界,墙内是千年文字的呼吸,那些铅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像无数双沉静的眼睛,打量着人间烟火。
忽然懂得,所谓不染尘埃,并非隔绝红尘,而是让书声在自己的心中筑起一道坚固的堤坝,任世事如潮水涨落,总有一处沙滩,放逐心灵的风筝;总有一处港湾,停泊疲惫的灵魂。
“风声、雨声、读书声,声声入耳。”当指尖再次滑过书脊,听见文字的脉搏在洁白的纸页上跳动,此时此刻,干净的心,像被一汪雨水漫过的青石板,只留书声,不留尘埃;只留清香,不留杂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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